【故人已远情未休】【chapter8】
【08-3】
由于不是周末，加上时候已晚，餐厅没有多少人还在吃饭，除了一桌看上去像是公司聚餐的员工外，也就只有凌远和李熏然了。凌远招手点菜，两个人口味相仿，故而也没怎么商量便达成了共识。
李熏然拿起手边的水壶给凌远倒了杯热水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，说道:“这天可是挺冷，多喝点热水。”
“是啊，今年可比往年要冷的多，这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呢，现在倒早早降温了。”凌远转动着杯子说道。
“谁说不是，若是前些年年前，我出任务还穿的住衬衫呢，现在倒要穿外套了。”李熏然摇了摇头。
大抵是人少的缘故，闲聊间菜已经上齐。李熏然看着端上来的盘子点头道:“至少样子不错。”
“这儿可是数一数二的潮州师傅掌勺，味道也是错不了的。”凌远做了个请的手势，“尝尝。”
李熏然当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，评价道:“味道确实不错，我倒是没吃过正宗的潮州菜。”
“现下不就是吃过了吗，这儿的潮州菜便是最有名也是最正宗的了。”凌远说着也拿起筷子就近挑了一筷子，径自说道:“就拿这道潮州卤水来说，这卤汤便甚是独特，不仅有八角桂皮这些寻常调料，还有罗汉果，鲜香茅这些可做药用的食材，更有花雕酒，玫瑰花露作为辅助，端的是别出心裁，自成一派。”
李熏然不觉听的有些惊了，盯着那一盘凉菜兀自出神道，“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呢？”
“那是自然，我知你平日里工作忙碌，自然无心留意这许多闲事，又怎么能知道这一道菜的精巧？”凌远微微勾起嘴角浅笑。
“这是嘲我不留心观察？”李熏然挑眉问道。
“诶，区区在下如何得敢？”料想今日凌远心情甚佳，一开口竟是一口标准的京剧老生唱腔。李熏然蓦地一愣，会心一笑索性抱了个拳接道:“莫得要辩。”
这下倒轮到凌远惊讶了，“没看出来，你这老生扮的倒也不赖。”
“我可不行，我这完全是受我爸的感染，我就好来段二胡，胡乱唱上两句还算可以，不消几句可就要露出马脚了。”李熏然连连摆手说道。
“这倒是好事，有了时间，你我和上一段，岂不妙哉？”凌远笑的自是开怀。
“你怎么也好这一口？”李熏然一边吃菜一边问道。
“我也是听的多了，便有了些兴趣，不算什么内行。”凌远微微摇头自谦。
外行看热闹，内行看门道。李熏然的唱功虽是一般，但毕竟和李焕海听的多了，凌远这一嗓子虽只是短短一句，李熏然仍是听出这其中的厉害来，看凌远无意提及，索性也不点破，只是笑道，“我可是又发现了你的一个特长。你还别说，你这人总是给人惊喜。”
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侃，这顿饭吃的有滋有味，便似这阴雨不存一般快活。两人正于这谈话中陶醉，听得角落的一桌一阵骚乱，两人均是齐齐掉头看着。
“诶，老周！你醒醒！来人啊！”凌远微微眯眼，隐隐看到坐在外面的一人似乎倒在了地上。
凌远和李熏然对视了一眼，一同站起身走了过去。
那桌人仍是在大呼小叫的求救，饶是服务生反应再快，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。
“快去叫救护车！”其中一人大声喊道。
“现在外面雨夹雪，我们又在郊外，救护车一时半会儿也难赶来。我是医生，我看看。”凌远轻轻抬手拨开人群走了过去，冷静的说道。
“快！您给看看。”人们纷纷让路，凌远走到近前，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，抽搐不止。
凌远俯下身子，手按在男人的喉咙，微微蹙眉，接着扒开了男人的眼皮，看了看他的瞳孔，抬头道:“ 瞳孔缩小如针孔，皮肤冷而发黑，呼吸极慢，呼吸中枢麻痹，昏迷状态下全身肌肉收缩，腹部尤甚，痉挛不止，像是急性中毒，再加上他有非心源性肺水肿的初期症状，初步判断，吸食冰毒过量。”
人群又是一阵惊呼，凌远越过人群看向李熏然，李熏然麻利的将服务生遣去报警，叫救护车，然后从上衣口袋拿出警官证，举起道:“请各位坐回原位，警察。”
刚才大呼小叫那人眼角蓦地抽搐了一下，却也无可奈何的坐了回去，这当然没有逃过李熏然的眼睛。李熏然怀疑的扫视了一圈，低头问道，“他人怎么样？有救吗？”
凌远没回答，不停的做着胸外心脏按压，已是大汗淋漓，“去！去问这儿的急救室在哪儿？”
一个服务生机灵道:“就在这一层。”
“快去找担架，桌板也行，把他抬过去。”凌远胡乱抹了一把汗，“心脏骤停，现在倒是起跳了，不过可是有点悬了。”凌远跟着病人疾奔入急救室，李熏然也很在后面一阵狂奔。
凌远一进急救室，急忙拿了血压计，听诊器的声音微弱，水银柱也只是上升了一小截，“血压低于50，脉搏微弱，应该是心源性休克。”凌远深吸了一口气，喊道，“呼吸机！”虽说几个人不是专业人士，却也认识呼吸机，手忙脚乱的按了开关。
凌远接过氧气罩，罩在了男人的口鼻处，将男人的头部微微抬起了一些，垫了个枕头。凌远再次量起了血压，点头道，“还算有效，血压50/70，熏然，你去叫一个他的同伴来。”李熏然应声离开，一个年轻男子跟着李熏然一同回来。凌远开口便问，“他是AB型血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男孩回答的倒是干脆。
“他是什么血型？”凌远继续问道。
男孩支吾了一阵，总算给出了答案，“我记得体检的时候，他的报告写的是A型。”
“你确定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。”李熏然确认了一遍，向着凌远点点头。
凌远扔下听诊器，除去了外套，挽起衬衫袖子，从操作台上拿了碘酒棉团，往自己的左臂擦去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李熏然皱眉抢前一步问道。
“他现在需要尽快恢复有效血液循环量，我现在要给他输血。”凌远手上继续消毒，回应道。
“抽我的。”李熏然毫不迟疑的说道。
“胡闹，没听他说，这人是A型血吗？你是什么血型？”凌远这一问也没指着李熏然回答，已经拿起了血袋和针管。这一问，李熏然也的确哑口无言，看着凌远右手将针管扎进左臂，“你是A型血？”
“不是？”李熏然万料不到这个答案，“那你还抽？”
“我看这孩子也不确定他的血型，我不敢冒险，我是O型血，既然这孩子确定他不是AB型血，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，我赌他不是RH阴性血。”凌远抬头看着李熏然说。
李熏然看着血从凌远手臂的血管中抽出来，留到血袋里面，问道，“你怎么不问问别人知不知道？”
“人既是你找的，你也知道我这儿是人命关天，你定然找时会问谁和躺在那儿的关系最好。”凌远说完，李熏然一怔，他还真是这么问的。
凌远已经抽了针管，将一块棉花站在手臂上止血后，一边将血袋插了针管挂起，一边将针插入了病人的静脉，将流速调至最慢。
凌远复又带上听诊器，重新测着血压，“还算稳定，血压又有回升。”凌远看着血袋里的血一点点流入病人体内，脉搏虽说是有力了些，可仍旧不见苏醒。凌远紧锁着眉头，扒开了那病人的眼皮，依旧不见有意识。
“没办法了，为了保住他的命，还得再输一袋。”说着，凌远站起身又到了操作台前，又要抽血，李熏然按着他说道，“你疯了？你已经抽了500cc，再抽500cc会出事儿的。”
“我不抽这500cc，他一定会出事！”凌远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。
“我去找别人，O型血那么多，一会儿就找着了。”李熏然掉头要走。
“他已经输了我的血，为了不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，还是别再换人了为好。”凌远的声音缓和了一些。
“我真TM恨我自己不是O型血！”李熏然狠狠的锤了一拳桌子，恶狠狠的说道。
凌远没说话，只是重新拿了个血袋，接了针管，扎进自己的静脉。李熏然木然的站在门口，看着殷红的血液从凌远的体内流入到袋子里。
凌远另一只手挤压着血袋，嘴上说道:“你别站在门口，你去给他量个血压，告诉我多少。”
李熏然哼了一声，却也没有拒绝，“50/70”一模一样的数字，凌远有些心焦，从兜里掏出手机，“给李睿打电话，问他们啥时候能到？”
李熏然忙不迭的将电话打过去，总算是松了口气，“外面雨夹雪已经停了，他们应该是快了。”
这边凌远的第二个500cc也已经抽完了，第一个血袋也已经消耗殆尽，凌远拔出血袋的导管，插到新的血袋上面，自己扶着桌子缓缓坐下。
“怎么了？头晕？”李熏然看出凌远的不适，刚才的那点小别扭早就抛至九霄云外。
“没事，歇一会儿就好了。”凌远摆摆手，“有点着急了，最后抽的快了点。”
“喝点水？”李熏然扶着凌远问道。
凌远摇头，甩开李熏然搀扶状的手，将听诊器带上继续量血压。“60/90，血压升上来了。”凌远喜不胜收，“他四肢的温度有所回升，呼吸也趋于平稳了。”
李熏然也惊喜了一阵，“这算是救回来了？”
“暂时没事，回医院立刻手术，非心源性肺水肿发作起来也是大麻烦，你要审问可要等一阵了。”凌远笑道。
李熏然看凌远的脸上惨淡一片，哪还顾得上什么审问不审问，当即说道:“你好好坐着，关什么审问？”
“你去再给他量一次血压。”凌远继续说道。
李熏然麻利的带了听诊器，转头告诉凌远:“70/110”
凌远大松了一口气，点了点头，说道:“好了，休克算是缓回来了，好在没出现血清排异反应。”
“你快别管别人了，要不你回房间躺一会儿吧？”李熏然建议道。
“不行，这儿离不开人。”凌远顿了顿，忽然笑了起来，“看来这个来之不易的假期泡汤了。”
李熏然苦笑两声，算是回应。凌远坐着歇了一阵，终于站了起来，又检查了一遍病人的各项体征，彻底放了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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