萌萌哒老干部(刘某人)

随缘写随时坑

【故人已远情未休】【Chapter37 驾鹤西归觅故人】

【37-1】

江城的春天来的向来很早,可是今年却推迟了,明明已经到了春花烂漫的季节,可寒冷仍旧挣扎着蔓延在江城的各个角落。

凌远出事的那天是星期一,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。

凌远同往常一样下了手术台,肝移植的手术做的漂亮,七个小时的手术居然眼睛也没眨的撑了下来,连韦天舒都几乎以为凌远的胃病似乎和李熏然一样远逝了。

凌远手里拿着病历本,另一只手斜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,还握着装着白色药片的玻璃瓶。医院人满为患的大厅里,充斥着病患的吵吵嚷嚷,凌远一个踉跄跌出去几步,险些撞上了推着轮床的王东,他恍惚之中听见王东说了一句“凌院长对不起”,便本能的抬手挣扎了一下,高挑的身子向前跌去,手里攥着的药瓶和地面猛地接触,在突如其来的压力下四分五裂。一大口鲜血直直的喷出来,将瓷砖染得一片血红。

医院大厅掀起了轩然大波,医生护士急匆匆的向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赶过来,玻璃碴碎的满地,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细碎的响声。白色的药瓶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碾压成了药粉,和医院大厅的白色瓷砖几乎融为了一体。

屋外的阳光肆意的将光明洒向四面八方,竟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
病房拉着厚重的窗帘,将那份光明拒于千里之外,仿佛那个小小的空间与世界隔绝,永不见天日。

一下,两下,病床上的人挣扎着睁开了双眼,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一边调着点滴流速的韦天舒。

“你醒了。”语气很平静,表情也很平静。

凌远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,笑了笑,“醒了。”

“你早就知道了。”依旧是平静的语气,听不出任何兴师问罪的意味。

凌远没说话,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,算是默认了。

“为什么?”

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
一问一答,一来一回,好像在谈论一件平常的家务事,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,谁都没有。

终于,韦天舒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凌远身边,轻轻的叹了口气,低声问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“在美国,住院的时候。”凌远笑了,“还是蒋柯告诉我的,我本来想着等我们回国了再说,但是后来出事了,也就没必要了。”

韦天舒到底是急了,低声吼道:“什么叫没必要?晚期?我都不敢想象,你自己怎么就悄无声息的瞒着所有人,把自己折腾到了这个地步。”

“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吧?”凌远避开了韦天舒的质疑,转而关心起别的事来。

“当然,你凌大院长晕倒在医院大厅,还指望着不传的满城风雨?”韦天舒乜斜了凌远一眼。

“那他们现在人呢?”

“有个手术,小睿上手术去了,金院长在来的路上,陈局应该已经到了,在你办公室坐着。”韦天舒轻轻开口,咳了两声,说道:“凌教授应该也知道了,可能和老金一起过来。”

凌远一怔,抿了抿下唇,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,可是看的所有人都劳师动众,自己忽然有些愧疚,于是眯着眼睛说道:“三牛,你知道的,我一贯不喜欢把事情搞得满城风雨,消息能保密就保密吧,也没什么好谈论的。”

“你自己还知道是满城风雨?你一个消化外科的专家,自己胃癌晚期。”韦天舒说着说着愈发的激动,眼泪夺眶而出,“凌远,你!”

手指指着凌远,激动地一直在颤抖,凌远不说话了,他早就知道,最不会平静的就是身边的亲友了,最对不起的,也是他们了。

“我还有多长时间?”凌远缓声问道,“一周?两周?”

“你!”韦天舒看着无比平静的凌远,更是心中盛怒,恨不得把凌远暴打一顿,可是他又怎么做得出来,于是恨恨的甩了甩袖子,“一个月,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。

凌远挣扎着坐起身子,看着韦天舒的背影,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点滴瓶,苦笑着叹气,抬手将点滴流速重新调到了最快。一个月,他还有许多事要做,许多人要见,所以不想在输液这种事情上多耽误工夫。

韦天舒将病房的门重重的关上,整个人摔在了门板上,几乎顺着门板滑下来,瘫坐在地上,泪流满面。如果被凌远看到,指不定还要嘲笑他哭鼻子了。

是的,韦天舒哭的泣不成声,那样鲜活的生命,那样优秀的凌远,忽然间就要离开了,他想不出除了哭,还有什么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痛苦。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,头深埋在臂弯处,“凌远,如果你能好起来......”假设做了一半,韦天舒便终止了自己这种无意义的做法, 并且感觉到有一只手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,“凌叔叔。”

韦天舒一个激灵站了起来,泪眼模糊的望着眼前和蔼的老人,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,没想到凌景鸿善解人意的拍了拍韦天舒的肩膀,摇了摇头:“不用说了,我都知道了,都是做这行的,不用藏着掖着。”

“小远在里面吧?我看看他去。”韦天舒生怕老人受不了刺激,想要跟进去,却被一边的金院长扯住了袖子。

大门缓缓开了,凌远斜靠在床头,微微抬头,看到凌景鸿竟然有些讶异,“爸。”下意识的喊了一声,又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抬头。

“小远呐。”凌景鸿这一声喊出来,凌远竟然已经流了泪,大抵是歉疚,凌远想来想去,居然只能说出一句“对不起”。

“傻孩子,你有什么对不起的。”凌景鸿走近,将凌远揽在自己的怀里,这才发现儿子真的大了,而自己真的老了。

“小远,你知道吗?听说你在美国出了事,我和你妈都急得不得了,生怕你回不来了,结果你现在回来了,却还是......”凌景鸿说着说着,几乎哽咽,紧皱着眉头,深吸了一口气,“从小到大你受了这么多苦,可是老天爷不开眼呐,临了还是......”

“你从小就聪明,别人看十遍才能记住的东西,你一遍就能记住,这一路念书啊,我和你妈都没操过心。那时候的你多阳光啊,打篮球,读书,一切都按部就班,如果没有后来那档子事,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。”

凌远愣了愣,他知道凌景鸿说的是什么事,如果不是当年他执意回去照顾自己病重的生母,也许真的不会变的这样压抑,如果不是当年许乐山找到了自己,也许他这几年活的不用这么痛苦。

“你这孩子是真倔啊,那么苦的日子自己一声不吭的扛过来了,如果不是我从同事那里知道了情况把你接了回来,你大概会一直独自撑下去。”凌景鸿摇了摇头,怜爱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凌远,“小远,我知道,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份亏欠,对我也好,对任何人也好,你永远都把自己放在这样的位置上。”

“爸,事情过去了这么久,别再提了。”凌远眼睁睁看着点滴瓶里的最后一滴液体淌了下来,自己熟练的拔了针。

“对,对,不提了,你看看,你妈给你做的汤,你最爱喝的,快,一会儿就凉了。”凌景鸿忽然想起手上提着的保温饭盒,双手有些颤抖着打开了饭盒的盒盖。自己的动作刚刚进行了一半,凌远的手便按上了凌景鸿的手,冰冷的像一块坚冰,“爸,您忘了,我吃不了东西。”

凌景鸿闻声一怔,笑容里带着点自责:“是啊,爸怎么把这茬给忘了?”

父子二人难得的有了时间,可是这一瞬间时间忽然凝固,竟是相对无言了。

“爸。”“小远。”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,诧异的抬头看了彼此一眼,凌远自然是收了话头:“你这段时间,有什么打算?”

“爸,我想,出院。”凌远说完,凌景鸿愣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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