萌萌哒老干部(刘某人)

随缘写随时坑

【故人已远情未休】【chapter21】

【21-2】

凌远深吸了一口气,语气尽量的平静,“好了,准备手术吧。”

韦天舒点了点头,给了郁宁馨一个眼色,跟在凌远的身后进了手术室。按理说,手术全程并不算长,完成的也还算成功,但是许乐山已经上了年岁,又有心脏病病史,恢复起来怎么都是极为危险的。凌远安排他进了ICU,也给许皓远打了电话,哪里知道那边竟然是“暂时无法接通”的提示音。

蓦地有些心烦,凌远放下手里的电话,站在ICU的门外透过玻璃看着戴着呼吸面罩的许乐山,原来生命从来都是这么脆弱,几天前还在忙活生意的人,现在就这么了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。这是这段时间以来,凌远第三次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与人类的渺小。

这是凌远来看许乐山的第三天,他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,病情反而有了恶化的趋势,说不清是什么情愫,总觉得心神不宁。

“还没联系上许皓远?”不知道何时,韦天舒站在了凌远的身后。

凌远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,听韦天舒说道:“我看你还是进去看看他,我怕他熬不了多久了。”

“过些时候再说吧,等我再联系联系许皓远,人家不来看,我去看算怎么回事?”凌远心里有些不快,不满于许皓远的不孝。

也是听进去了韦天舒的话,也算是医者对病人的了解,当天晚上,凌远还是在许乐山清醒的时候进了病房。

“小远?”许乐山苍白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虚弱的笑容,在凌远看来,似乎没有那一次的笑,如同今天这样真诚。

“配合治疗,好好养伤。”凌远拿起检查单看了看,只是短暂的嘱咐了一句。

“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。”许乐山执拗的摇了摇头,“我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,也算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吧。”

凌远一愣,淡淡的接道:“我是无神论者,从来不信天。”
这回换成许乐山怔了怔,自嘲的笑了笑,“我忙活了一辈子,弄得自己妻离子散,钱倒是挣了不少,可是有什么用呢?”凌远没接话,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接话,许乐山看着凌远,说道:“小远,遗产的事情你也不用拒绝了,我已经安排了律师,把我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了研究机构和公益基金,这样你也就不用拒绝了。”

凌远点了点头,这样安排倒也未必不好,算是许乐山弥留
之际做出的一些贡献,想了半晌凌远才问出了一句,“你真的后悔过吗?”

“是啊,从我走出去就后悔了,但是想到自己要面对的未来,我又不敢回去,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,不仅害了你妈妈,也害了你,害了凌教授一家。”许乐山的眼睛里淌出浑浊的泪水,“但是好在你现在还算顺风顺水。”

“许皓远呢?”凌远想到自己与许皓远的交谈,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继续问道,“他可也是你的亲生儿子,真的什么都不给他留?”

回应凌远的是长久的沉默,许乐山眼睛里流露出的痛苦更甚,笑意却是更甚,“小远,我是不是太失败了?因为我年轻时候犯下的错,一个儿子不肯认我,另一个儿子却一无是处。”许乐山叹了口气,像是下定了多么大的决心,“许皓远他赌博啊!我把这点家产交给他,迟早会被他败光的。”

闻言凌远心里也是一震,算是明白了许乐山的苦衷,再想想许皓远谈及许乐山的态度,心里也是一阵寒意,作为一个旁观者,凌远太明白许乐山的痛苦。

许乐山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去抓凌远搭在床沿的手,“小远啊,你知道吗?我赚下了第一桶金以后,就想回去找你们母子,可是我又怕你妈妈她不肯原谅我,瞻前顾后的时间久了,这件事也就搁下了,等我真的下定决心要去找你们的时候,什么都晚了。”

凌远的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,心里五味杂陈,眼前的老者满头白发,脸上纵横的沟壑上都是一个年轻时为生计奔波的波折,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,可是谁又知道,这会不会是下一个错的根源?

许乐山攥着凌远的手猛地一紧,眼神里透出了点决绝,“小远,我走了以后,就告诉许皓远,路要自己走,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

人常说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今天的许乐山话里话外尽是伤感,除却了对往昔的回忆,更多是忏悔与遗憾。凌远见惯了生死,也绝不会被什么言语打动以至于扰乱了心绪,可是此时此刻,他却确确实实的知道,这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,时间真的不多了。

“我记得你上次说我冷血凉薄,我不否认。”许乐山说的肯定,但是随之话锋一转,“但是你错了,冷血的是我,从来都不是你,你有情有义,是凌教授一家教育的好,也是你自己的选择,以后别再妄自菲薄了。”

许乐山呼吸愈发的急促,被凌远安抚着平静下来,终于缓缓说道:“小远,到了那边,我会对你妈说对不起的,如果她不原谅我也没关系,我有大把时间乞求她的原谅了。我亏欠你们的太多了,哪怕用一辈子也补不上了。”

凌远摇了摇头,算是第一次缓和了语气,“你真的不欠我们,选择而已,就像你说的,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。这一点来讲,你做的很好。”

许乐山知道自己从来都是怕事的那个,天塌下来总想着躲,可好在他是个知错就改的人,虽说有些时候迟了太久,但是认识到自己错了之后,便会倾其所有去补偿补救,对于凌远就是如此。

听了凌远难得的肯定,许乐山的心里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喜悦,眼神里充满了希望,“小远,替我问凌教授一家好,说到底,我真是从心底感谢他们。”

凌远应道:“你放心,我会带到的。”

许乐山再没了嘱托,看着凌远站起来,望着背影忽然大了几分,“小远,对不起。真的对不起。”

凌远的泪水登时决堤一般淌了出来,他没有回头,身形却是一颤,这番心平气和的谈话解开了凌远的心结,也许从此以后,他凌远再没有这样的牵绊了。

那天夜里,凌远值班,接到ICU的电话,说是许乐山突发大面积心梗,凌远匆匆忙忙的赶到病房,正要给许乐山采取急救措施,却被忽然清醒的许乐山抓住了手臂,“小远,算了吧,我活的够久了,我得下去陪你妈了。”

凌远蹙着眉头,偏执的要挣脱许乐山的手,“小远,原谅我吧。”

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凌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许乐山,血压一点点的降了下去,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,凌远的心里活动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丰富过,总觉得体内有点什么东西也随着许乐山病情的恶化,一点一点的流走了。

凌远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,但是这一次,他在一干急救的大夫和护士面前流了泪,总算是过了心里的那道坎,声音低沉但是却清晰地喊了一句,“爸!”

许乐山的脸上忽然浮上了释怀的微笑,像是松了一口气,撑着他走过几十个春夏秋冬的那件心事终于有了着落,随之而来的是自己的那根心弦松了。

眼睛缓缓闭上,心电图趋于直线,弥留之际他听见凌远又喊了一声“爸!”

没有遗憾了,真的,没有遗憾了。

许乐山心满意足的阖上了双眼,在儿子的注视下,离开了人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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